第147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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??郦酥衣在一侧守着她,见她睁开眼,赶忙迎上前。 ??“姐姐醒来了。” ??小姑娘声音脆生生的,煞是好听。 ??郦酥衣醒来,郦酥衣心中亦是高兴。她语气轻柔,同榻上女郎道: ??“姐姐,阿爹适才上街,去给姐姐买肉了。这是阿爹嘱咐郦酥衣,待姐姐醒来时要给姐姐喂的药。漂亮姐姐,你的身子可还疼吗?可有不舒服,哪里不舒服?” ??正说着,她用软乎乎的小手探向郦酥衣额头。 ??一碗药汤下肚,周遭热乎些许,郦酥衣也觉得身子好受了些。 ??放下药碗,她第一句便是问沈顷眼下在何处。 ??一提起沈顷,郦酥衣又来劲了。 ??她扬起一张素白清丽的小脸儿,骄傲道: ??“沈将军打了胜仗,打得那群西蟒人那叫一个落花流水、落荒而逃。现眼下,沈将军正在外整军列队、清点军马呢。” ??说到这里,小姑娘又补充: ??“沈将军临走时,特意叮嘱过,让郦酥衣同您说,那名姓宋的姐姐已被苏将军救出来了。” ??识音被苏墨寅带回西疆了。 ??闻言,郦酥衣长舒一口气,心中又落了一块大石。 ??吱呀一道推门声,长襄夫人端着母鸡汤走进来。 ??春日雨后,连阳光都透着湿润。此时正是晌午,暖阳中带着几分迷蒙的雾气,落在少女瓷白虚弱的面颊上。 ??郦酥衣头发披散着,撑起身,同长襄夫人道了句谢。 ??对方端着热气腾腾的母鸡汤,听了这声,赶忙道:“不敢不敢。小人怎敢承夫人的谢。此次通阳之困,还多亏了夫人与沈将军呢!” ??困守那日,长襄夫人怀抱着郦酥衣,与妻子坐于家中。听着自成楼外传来的风声,吓得心惊胆战、坐立难安。 ??特别是,听闻那群可恶可恨的西蟒人,以沈夫人为要挟,逼迫沈将军大开城门时。 ??长襄夫人气得眼眶发红。 ??床榻之上,少女乌发披肩,因是受了寒,双唇有些失了血色。适才沈夫人晕厥时,他上前替对方把了脉象,又开了几道方子,帮着夫人调理休养。 ??正思量着,忽然见榻上女子放下方喝了两口的母鸡汤。 ??她匆匆穿了鞋,竟连招呼都不打一声,径直朝房门外奔去。 ??长襄夫人微惊:“哎,夫人,您这是要去哪儿?” ??他这一声还未说完,话语忽然一顿。 ??下一瞬,只见沈将军一身雪白衣衫,腰系宝剑,阔步行至院中。 ??长襄夫人忍不住在心底里发笑。 ??夫人与将军果真恩爱,旁人还没见着影儿呢,她这就已经扑上去了。 ??沈顷也看见了跑出房门的郦酥衣。 ??她像是方转醒,披散着头发,面色亦有些发白。见状,男人兀地皱眉。 ??“怎么穿这么少。” ??他弯下身,语气有些急,却并无埋怨。 ??“你方受了寒,还敢穿这般少。连见氅子都不披,就这样跑出来了。衣衣,你是要急死我。” ??他一边说着,一边不假思索地解下身上衣衫,披在她身上。 ??即便怀有身孕,少女身姿依旧纤瘦,与身前男人相比,她的身子更是瘦弱得不成样子。对方乍一弯身,便将她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拢住。郦酥衣还未来得及唤,沈顷已伸出双臂,将她自地上打横抱起。 ??抱着她往房内走,男人依旧步履轻松。 ??长襄夫人也是极识眼色的,见二人如胶似漆,他赶忙放下手中之物,将郦酥衣的眼睛一捂,带着小姑娘匆匆离去。 ??一时之间,偌大的屋内只剩下她与沈顷二人。 ??沈顷的力道极大,极稳。 ??郦酥衣被他像个摆件似的放至榻上,乌发披下来,面色微红。 ??继而,她才将纤长的胳膊伸过去,抱着对方结实的腰身。 ??扑面而来熟悉的兰香,郦酥衣吸了吸鼻子,道: ??“我想你。” ??“听见你的步子,便心急地跑出来了。” ??她的声音有些委屈。 ??听得沈顷心头一阵发软,他低下头,目光也不禁放柔。 ??本想叮嘱她几声,如今却不舍得再说重话。 ??沈顷伸出手,无奈捏了捏她的脸颊,言语宠溺: ??“下不为例。” ??又是下不为例。 ??只要在沈顷这里,无论做了什么事,无论犯了什么事。 ??他永远都是那句带着宠溺的——下不为例。 ??郦酥衣将脸埋进他怀里。 ??男人胸膛结实,却不冰冷。带着沾满兰香的暖意,将少女身形寸寸包裹。她侧脸,能听见对方缓缓加速的心跳,即便成亲有许多时日了,即便她腹中已有了身前之人的孩子。 ??二人亲密接触时,沈顷仍会脸红。 ??他的呼吸微热,耳根亦暗暗发烫。 ??垂下纤长浓密的眼睫,男人声息亦低下来。他目光缱绻,轻轻划过少女微潮的面颊,想起前些日子的事,仍心中生痛。 ??他沉默少时,道: ??“是我不好。衣衣,是我让你受委屈了。” ??郦酥衣正靠在他怀里。 ??耳畔一道热气,她抬起头,恰恰对上男人一双写满了自责的眼。 ??他的凤眸很漂亮,温和,不带半分凌厉。 ??与沈兰蘅不同,也与他行军打仗时截然不同。 ??“是我。我无能,护不住你。” ??男人垂下眼,紧捏着她的手,声音愈低。 ??见他这般,郦酥衣亦心疼。 ??她反手握住沈顷微凉的手指,尔后又将身形贴近了些。窗牖微掩着,雨后微潮的风自缝隙间钻入,愈将那兰香拂面,吹得人周遭些许料峭。 ??春寒湿衣。 ??她将脸埋入男子怀抱,声音亦湿:“不怪郎君。妾身知晓,先前种种,都不是郎君所为,怨不得郎君的。” ??贸然下军令的是沈兰蘅。 ??丢了玄临关、打了败仗的是沈兰蘅。 ??带着沈家军困守通阳城的,亦是沈兰蘅。 ??一切的源起,都是因那人。 ??“如若郎君在,定不会弄成这般。真要怪罪下来,也要怪那人——” ??她感叹着通阳之困的凶险,浑然没有注意到,便在她开口出声时,身侧之人的身形竟一寸寸发僵。 ??郦酥衣后知后觉。 ??“郎君怎么了?” ??他面上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奇怪。 ??面色一滞,双唇微白,浓密的睫羽下,翕动着不辨悲喜的光泽。 ??春日晌午,和煦的日影穿过窗牖,落在男人肩头。 ??郦酥衣身上披着对方那件氅衣,清风拂来,少女周身如有仙鹤舞动,习习翻飞。 ??“郎君?” ??她接连唤了好几声。 ??终于,唤回沈顷神思。 ??郦酥衣问:“郎君,怎么了?” ??他看上去似有心事。 ??男人抿了抿薄唇,睫影微动,眼底如有浮光掠影,粼粼而过。 ??不过转瞬,这道情绪又被他悄然压制下去。 ??沈顷声音清润,头一次对妻子撒了谎:“无事。只是想着待晚上时要去寻智圆大师祭神,一时出了神。” ??“祭神?” ??“嗯。” ??他点头,这回却未再骗她,“此次玄临关一役,我军将士伤亡数多。今夜……便是众将士的头七夜,我想前去神灵之前,为已故将士超度祈福。” ??说到这里,男人微敛神色,狭长的凤眸里,露出慈悲的光泽。 ??思及此,郦酥衣亦正色。她解下身上那件氅衣,披至夫君身上。 ??“郎君,您去罢。” ??恰巧智圆大师正在通阳城中,不知因何缘由,至今尚未离去。 ??在长襄夫人家用了晚饭,郦酥衣便送沈顷上马。